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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居杂诗九十首 宋代 曹勋

伏日更酷暑,当午剧炎烈。

火云凝不动,势欲终岁热。

天公苏赤子,雨随震霆发。

一扫回清凉,庭筠助骚屑。

曹勋简介

曹勋(1098—1174)字公显,一字世绩,号松隐,颍昌阳翟(今河南禹县)人。宣和五年(1123),以荫补承信郎,特命赴进士廷试,赐甲科。靖康元年(1126),与宋徽宗一起被金兵押解北上,受徽宗半臂绢书,自燕山逃归。建炎元年(1127)秋,至南京(今河南商丘)向宋高宗上御衣书,请求召募敢死之士,由海路北上营救徽宗。当权者不听,被黜。绍兴十一年(1141),宋金和议成,充报谢副使出使金国,劝金人归还徽宗灵柩。十四年、二十九年又两次使金。孝宗朝拜太尉。著有《松隐文集》、《北狩见闻录》等。他的诗比较平庸,但有几首使金诗颇值得注意。

山中四序景,巧供晨夕间。

茶瓯不少辍,诗魔常畏闲。

生计付风雨,年华寄毛颜。

支筇正独立,栖禽相与还。

吾事今七十,非杖事能行。

食罢散步武,欲与跛鳖争。

皮里气不充,骨中髓不生。

安能勉筋力,笑傲云霞轻。

地水与火风,四大各一性。

和合乃养形,损增则成病。

圆觉著于品,岐伯峻其证。

君子知其言,穷理宜至命。

归为田舍翁,不作无复理。

耕凿顷亩地,远近先视水。

沟塍欲利达,农具无委靡。

高田下田事,得马失马尔。

种杏三年实,种桃一栽花。

花实固可乐,为农本桑麻。

功成不占地,改植常可夸。

要是农须学,作略自一家。

除地台山麓,稍葺五亩宅。

松竹互偃亚,云山若阡陌。

子舍念我老,文余躬干役。

欣欣归来乐,乐岂一朝夕。

小圃艺花竹,春末已繁秀。

土脉得锄斸,枝叶易秀茂。

久以告老病,未免闭圭窦。

相忘无芥蒂,一二约亲旧。

我生不侥福,始终躬纯臣。

虽更齐楚伪,常障西风尘。

耳顺早引年,挂冠逾八春。

甘与田畯游,遂予胸次真。

农人作田务,耘者最辛苦。

肘膝伏泥涂,拔莠连茹取。

所拔随已多,悉酿所伏处。

惟冀禾稻肥,岂问正炎暑。

隔岁种成麦,起麦秧稻田。

晚禾亦云竟,冬菜碧相连。

收割不闲手,垅亩无空阡。

家蓄千指客,始知常有年。

古半喜妙供,溪荪种匀抽。

蘸水浮翠蝟,络石骈栗皱。

薿薿巧凝绿,梢梢眇含秋。

相对几案间,萧然无与俦。

孟夏物物茂,瓜瓠行置架。

引苗上扶疏,须蔓竞缠挂。

白花亦已出,青实旋造化。

会喜园枯时,匕箸不增价。

蒸沙以为城,冶铁用作限。

未伸彼利害,先为己忧患。

家事席未暖,基址已永叹。

在德不在险,推类仁者谏。

墙里种桃杏,新春亦已花。

墙外绕扶疏,绿荫皆桑麻。

今年风雨时,日见田稻嘉。

长瓶泻黄汤,且饷田畯茶。

清晓看田去,乘露衣襟凉。

已有耘夫出,揖我喜非常。

为言苗正好,喜颜笑亦长。

虽有吏在门,亲苗端可偿。

闲里心情拙,还知兴自嘉。

饥鸦时立槛,野蝶自寻花。

客至聊从容,僧来不厌茶。

晚烟时伫立,列岫映余霞。

卜居得幽胜,景物无升沉。

峰峦环郛郭,松竹排园林。

时时破寂寥,悠悠赖鸣禽。

於焉自有得,天籁皆余音。

松根有至药,琥珀与茯苓。

琥珀未易致,茯苓选宜精。

制与鞠尘细,色如截肪并。

一一伴朝粥,地黄安可京。

客寄辇毂下,驰心田亩间。

君恩重山岳,臣节殊安闲。

虽幸米盐足,其如尘土颜。

终负告归罪,判然诚独难。

朅去天台居,邑有万户酒。

一出尝十家,已觉醉屡肘。

留连多好事,方圆烦饤斗。

约趁黄昏归,不知月挂柳。

松色荫人居,松力治人病。

丹砂含其滋,复何延性命。

幽居绕苍髯,不畏夏日盛。

风来听笙竽,便有华胥兴。

年来心目昏,稍息文字业。

晓拥台山云,时读修禊帖。

稚子来捋须,幼孙每持镊。

晚来微雨休,幽径无不涉。

秋色遂将半,游云时淡浓。

水光影䆉稏,秀色增芙蓉。

斸地种三径,钩窗来五峰。

新晴何以卜,一意听晨钟。

人生行乐尔,行乐则心闲。

尽既无所用,和气滋容颜。

卫生有此妙,余事皆可删。

若益兼忘理,敢告知识间。

春雪翳重霄,寒雨连日夜。

不辍兽炭炽,甚恐庭花谢。

疏帘莫御冷,炉焚屡成灺。

寒食数日间,春事求诸野。

寂历秋风晚,闲庭落叶深。

天高晴日澹,山净暮烟沉。

疾病无时已,年华有底侵。

两行南去雁,一片北归心。

老去情怀懒,修然只此翁。

闲窗千里月,修竹一帘风。

事与孤鸿远,心将止水同。

故人如问讯,痴坐正观空。

客惠双井芽,千里冒寒暍。

品格自高胜,香味两奇绝。

小小猷溪磨,团团掌中月。

挥肘喜旋之,纷泊看落雪。

吾年逾七十,真欲原春迟。

岂谓上元过,适丁多雨时。

韶华荏苒半,清明旦夕期。

流莺与蜂蝶,冷落殊未知。

招客图客欢,不图能病客。

既醉失匕箸,吐茵堕巾帻。

何堪款曲意,贻念风月夕。

拂旦往问讯,惭恨见颜色。

今年已断梅,七月雨益大。

苗虽不厌雨,灌恐有余溉。

禾梗正柔嫩,水满舞澎湃。

其间田高低,于焉有畏爱。

三伏暑可畏,贫富方共之。

雨忽兼飘风,凉与清气随。

一饷涤炎暍,万里失蒸炊。

大哉天地德,好生常所施。

平生江海性,俗冗不到眼。

偶然牵禄养,遂复事篇简。

所愧道益远,所喜性羽懒。

末路终此惠,尤得养樗散。

北归了无日,先垄扫何时。

愁与燕鸿远,心同楚客悲。

寒蝉咽败柳,幽鹭来清池。

谁与话旧事,泪藓空在衣。

连日山村雨,牛羊都在栏。

低田渍积水,卧穗铺新寒。

气逼琴丝润,香传岩桂丹。

天光惜垅亩,应放月团团。

栽竹勿傍墙,种蕉莫近砌。

顷之根蔓延,寝乃坏阶戹。

持疏宛成趣,茂密相映蔽。

操刀时遣獠,洗削去蓊翳。

北风忽卷热,山顶云已驰。

日影未容敛,雨脚俄骤垂。

一向得凉吹,四山横修眉。

暄寒本两陆,莫能测密移。

七月正流火,晚饭净刹中。

稍脱蒸郁苦,顿觉心境空。

放意览翠岫,徐行迎好风。

得来喜不彻,此赐皆天公。

凄风入林薄,旵日升山迟。

槿花落因雨,菊英开映篱。

身老每倦客,目昏犹喜诗。

所欣水云念,得赴猿鹤期。

堂堂春将去,好花如款留。

荼醾蔓层雪,芍药欹重楼。

金沙插架富,蕙香转林幽。

我欲助送之,飞絮漫天愁。

冷趁西风便,云趋南国深。

相舂闻野唱,漂絮击溪砧。

小立迟残照,闲愁倦寸心。

新亭有耆旧,应共惜花阴。

晚家台山下,云水同一乡。

人事讲邻曲,鸡黍期相当。

秋风起木杪,凉气吹衣裳。

东家喜见招,社瓮开新尝。

道人谈长生,禅子论寂灭。

二子互出奇,生灭孰判别。

吾侪守黄卷,生理知犹劣。

惟当一以贯,无问亦无说。

弃官了无事,饭余心境空。

清琴或数弄,浊酒时一中。

人生苦不闲,得闲须从容。

闭门适吾乐,三籁皆同功。

白日忽若暮,北风天正寒。

浓阴欲酿雪,云侣商量间。

群儿竞喜跃,婢子争仰看。

命席拨瓮碧,取醉期尽欢。

朝来一无风,秋暘剧炎锐。

当年屏翳动,松竹发清吹。

风岂怜我老,飘萧翔异气。

泠然濯烦襟,苏息殆天意。

大麦未救饥,小麦渐擢芒。

此时农夫叹,政阻接青黄。

多畏频雨泽,只欲暄晴光。

农安吾亦安,朝夕祈苍苍。

晨起冒清露,笋舆出城闉。

原野回旧色,花柳摇新春。

眷言山林性,常与鱼鸟邻。

恰然适襟抱,自谓羲皇民。

今岁立秋早,便觉驱探汤。

虽有正午热,已觉中夜凉。

麻豆率房角,早禾亦上场。

吾心喜可知,纪实藏诗章。

我本汝颍士,老隐天台山。

一瓢顾粗足,三谒无厚颜。

身与樵牧远,居眇林壑间。

不为物事役,常对风日闲。

晓来浩露出,细履欣悠然。

垅麦漾轻浪,芳草迷平川。

无边绿成幄,团飞柳皆绵。

老翁指谓我,渐熟高低田。

闽浙风土异,九日未见菊。

丰枝閟秀色。

细蓓凄已绿。

当樽折野蕊,气味亦格触。

讵知三径中,采采不一足。

梢梢岸上柳,粼粼岸下波。

晴云羃远岫,东风扇微和。

去冬身耕植,连春无干戈。

田畯知此意,种秫应更多。

前岩有兰若,委径宜细履。

未能望窣堵,屡复涉清泚。

路纡疲脚力,僧老识茶味。

策杖趁栖鸦,斜阳在林际。

高原收菽麦,下田插禾秧。

田头与地尾,一一意所量。

躬耕辨好怯,择种均丰荒。

所以终岁间,食米不及糠。

闲时谒坟山,小筑真隐麓。

怪来少清景,颇似阙修竹。

荷锄斸云烟,移种扶疏绿。

亭亭才数根,一扫群朴樕。

东冈老道友,招我阅子孙。

大儿教以孝,小儿抚以温。

举觞意未畅,已复月挂昏。

兴言还吾庐,更待它日论。

真隐古招提,长林如磔蝟。

虽有群山峰,所欠一支水。

草木乏秀润,岩窦燥肌理。

安能借僧锡,卓处泉涌沸。

士不远千里,访我付落中。

话旧语益密,论交颜不红。

酒炙乏供给,近制相延容。

白饭与青刍,且饷驴与僮。

西山隐道室,山光锁葱蒨。

松竹意可揖,节润欲入馔。

扳携一二友,香火共昏旦。

天台坐忘身,笑领吾所眷。

平生文字饮,真积力已久。

温故忽若醉,卯饮不待酒。

昏然亟步武,快哉绕衡陋。

水阔夕阳红,雨余群山秀。

行都老故旧,见赠新历日。

快哉得过目,蘧然若有失。

已病嗟再岁,渐老念弱质。

叹余落麈尾,非言付摇膝。

日铸得新茗,色味建水空。

未论七碗足,先借两腋风。

烹在击拂外,得泛齿颊中。

若论破睡魔,自可书元功。

冰壶冻欲裂,霜风凌雪屋。

牛斗搅夕眠,瓶笙不成曲。

平生湖海心,弗受车辕促。

晨兴且探梅,不惮肌生粟。

流泉隋石壁,清韵传幽林。

讵知水石韵,可契琴筑音。

支筇听之久,凉风吹衣襟。

更待月下来,同我清夜吟。

画工作江梅,粉桧良自夸。

吾侪晕澹墨,一枝才数花。

风情意自足,横斜不可加。

须知自古来,画家须诗家。

忆君远亦去,泉响堑每度。

一笑成真乐,此乐固难屡。

村闲桑柘秋,川阔牛羊暮。

归顾紫领巾,愧我方学圃。

闲中每自得,闲意非陆沉。

蚁穴漫说梦,鸥盟谁更寻。

一年记好处,万缘随夙心。

即以洗其劳,清月升层林。

人惠九皋禽,应节每对舞。

絷彼云汉心,成我闲静趣。

六翮不忍剪,深径任翔翥。

一举遨天风,应到逍遥处。

小庵筑桐柏,宛在艮山位。

数峰直远目,一水绕石地。

门径连主山,松篁接空翠。

贵客下北阙,喜话卜邻计。

露蜂缀林薄,土蜂翔户内。

飞绕旬日閒,穿穴皆其类。

众声互起息,哄然自闤闠。

螫幼成腫毒,居闲视其未。

天地有大德,好生洽民心。

炎云涨毒暑,此风散重阴。

欲驱冞旬热,忽作三日霖。

人物荷造化,喜归田亩深。

休宫伏畎亩,农事未历览。

年丰则知喜,岁歉颇不鉴。

螟蜮则曰蠖,不实乃名冇。

生民惰与勤,天灾未尝滥。

下邑常寂寞,细履寒溪头。

鱼鰕腥断岸,橘柚明晚秋。

山色俨晴碧,溪光泛澄流。

相思故人远,应过回雁洲。

仆以义制心,自谓颇忠赤。

保国不保身,用忠岂用力。

所以四将命,悉能全赵璧。

未当引年归,痛定思政刺。

平生有知旧,相望顿以疏。

卧念十日雨,谁寄一行书。

景已来白雁,诗漫如黄初。

不忘剡溪棹,且策雪中驴。

小隐世味薄,花飞惨残春。

明玉剥楚笋,嫩紫庖吴莼。

不觉盘箸阙,但喜志意新。

我惟一廛足,何必问大钧。

偶读禅门礼,老赜存清规。

鱼鼓钟磬间,细行兼威仪。

能居三板头,可当一住持。

破衲受用薄,后来有不知。

幽居岁屡换,豪举欲谁作。

闲情寡赋咏,旧句漫笔削。

草茅晦小隐,笋蕨供大嚼。

不时有佳处,悠然动春酌。

莫怪游春频,只被老逼身。

念此乐天语,诚哉辞甚真。

遵行我不倦,治具当勿嗔。

持炬接迎我,村醉欹冠巾。

调羹商相业,粉额汉宫妆。

寄远与却月,六朝用弥彰。

犯寒清而洁,骚经何独忘。

拥卷怀灵均,灵均亦沉湘。

秋色不胜悲,浓霜寒入衣。

蔬畦倦小摘,茅檐曝晴晖。

人去歌酒歇,雁来音信稀。

好客招不来,枫叶伴愁飞。

雨急怨春晚,花残独稔香。

燕巢方稳密,蝶翅觉凄凉。

引睡漫支枕,销闲时炷香。

新晴故晚照,芳草留斜阳。

尘境得闲适,尘事从如麻。

且发蟹眼汤,一试鹰爪芽。

萧萧衲帔冷,泠泠心境嘉。

坐久若为侣,清月上梅花。

三春君卉盛,在花茂与残。

好花正穠丽,不作十日看。

蓓嫩便须赏,开时惟可叹。

继自喜新绿,吾心常并观。

瑞香本庐阜,瑞昌最为冠。

以此得瑞名,昧者强臆断。

种法避寒暑,锦笼不足纂。

欲披紫云裘,时分建溪碗。

素怀绕列岫,乃家台山麓。

人境两俱绝,事物济所欲。

芳醪澈琖白,茗饮瀹溪绿。

对客调玉轸,清风入梧竹。

英石多斧凿,司石殊怯脆。

拳然太湖出,始有岩壑意。

弹窝数峰绿,欲与仇池对。

永念灵壁巧,嵌空劳梦寐。

春来每窃抃,春去孰可喭。

寻胜揽妍姿,对花得清燕。

樽酒所以乐,摘植得忘倦。

忽改绿阴阴,苍苔从满院。

侵晨盥栉起,爽气随凉飚。

曳杖踏露草,不觉路已遥。

水清出沙嘴,烟白横山腰。

致爽列群岫,不待西山招。

云山贮回肠,日月任转毂。

客居不问乡,一饱宁较粟。

家酿报浮蚁,溪鳞贾尺玉。

以充朝莫盘,怀抱无乃足。

海棠盛西蜀,豪压春风涂。

三月浣花溪,游人鄙金珠。

少陵时居瀼,诗史切太虚。

独不被品藻,此理端何如。

道德五千言,屡读殊隐奥。

颇能分句法,已自到微妙。

治国与修身,篇篇言上道。

讲解七十家,识者自知要。

前村有经社,香火讯屡通。

携朋闲步往,老人颜有童。

一杯苦涩茗,满塘蒲稗风。

笑顾纸上佛,何时供渠侬。

駸駸随日老,宁能问分阴。

波流固自远,云在初无心。

鸟声惊幽思,风徐快冲襟。

马卿苦病多,中怀天莫忱。

平日为饱役,方抛世網婴。

贾鱼沽市醖,借姓过州城。

老脱尘中境,心游物外清。

寒溪行不尽,端为濯衣缨。

顷职古器事,三代考纤悉。

闳异必夏商,形模且朴质。

其间盛款识,鼓文俨周室。

固知文武隆,牧敦当第一。

僧相同剃除,其门则异窦。

律仪尚讲论,估禅则乌有。

悟去此大魁,穷说则学究。

与语判此科,是非免纷糅。

道人范子珉,隐迹朝市端。

笔墨作峰岭,气象争巑屼。

稍变烟云态,便觉风雨寒。

鹤举忽冲霄,大罗得遐观。

老来参同事,勤增不敢失。

人言炉偃月,吾意炉藏日。

朝阳升西山,异液甘若蜜。

一体奠所居,旦旦享清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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